第六十九章 南来的风与北望的眼-《风起于晋室南渡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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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石勒却摇了摇头,目光深邃:“龙首关经张凉经营,固若金汤,强攻损失太大。胡汉此人,用兵奇正相合,焉知他在南面不是虚张声势,诱我北上?别忘了那‘雷火’之威。”

    他沉吟片刻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:“不过,机会确实来了。传令下去,多派细作,潜入西河郡,特别是那支乞活军附近。想办法散播消息,就说龙骧军镇粮草堆积如山,兵甲犀利,却吝于接济同胞,只想驱赶乞活军去送死……再让人暗中接触李恽、薄盛,许以重利,挑唆他们去攻打龙骧军镇,告诉他们,届时我军可为其后援。”

    夔安立刻领会:“大将军是想……驱虎吞狼?”

    “不错,”石勒冷然道,“让乞活军这头饿狼,先去试试胡汉的成色。若两败俱伤,我们便坐收渔利;若乞活军败,我们可趁机收拢其残部;若龙骧军露出破绽……那就是我们一雪前耻之时!”

    南北两方,不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骧军镇这片新兴的土地上。南来的风中带着乞活军求活的渴望与不确定的野性,而北望的眼中则闪烁着石勒狡诈而耐心的寒光。龙骧军镇这艘刚刚经受住一次风浪的小船,即将在更加复杂的暗流中,考验其舵手的智慧与全体船员的韧性。

    第七十章黑风坳前的对峙

    暮春的风掠过黑风坳略显荒凉的原野,带来远处汾水支流的湿润气息,却吹不散此地骤然凝聚的肃杀。

    张凉率领的五百龙骧军步卒,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在黑风坳唯一可供大队人马通行的要道处,依托几个矮丘,立下了一座坚固的营寨。壕沟、拒马、简易的望楼一应俱全,营寨内旌旗严整,披甲的士卒沉默地驻守在各自位置上,弓弩上弦,刀枪出鞘,一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森然之气弥漫开来,与寻常流民武装或地方坞堡私兵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就在营寨立起的第二天下午,南方的地平线上,腾起了滚滚烟尘。先是零星的马匹探头探脑,随后,一片黑压压的人影逐渐清晰,向着黑风坳缓缓涌来。

    那就是乞活军。

    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,步履蹒跚,衣甲混杂,甚至许多人还穿着破烂的民服,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,锄头、草叉与锈蚀的刀枪并列。队伍中夹杂着装载着简陋家当的独轮车,以及面黄肌瘦、眼神惶恐的妇孺。整体看上去,更像是一股庞大的流民潮,而非一支军队。然而,走在队伍前列和护卫在两翼的那些青壮,虽然面带菜色,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与警惕,他们紧紧握着武器,打量着前方那座突然出现的、军容严整的营寨。

    乞活军的队伍在距离龙骧军营寨约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,一阵轻微的骚动在队伍中蔓延。显然,龙骧军如此快速的反应和严整的军容,超出了他们的预料。

    龙骧军营寨望楼上,张凉手按刀柄,冷眼看着远处停下的乞活军队伍。他目光锐利,迅速判断着对方的数量、装备和士气。“传令,没有我的将令,任何人不得放箭,亦不得出营挑衅。稳住阵脚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乞活军队伍的前方,两名头领模样的人正在低声商议。一人身材较高,面容精悍,腰间挎着一柄环首刀,正是李恽。另一人稍矮,但骨架粗大,眼神闪烁,是薄盛。

    “李头领,看这架势,这龙骧军不是善茬啊。”薄盛压低声音,语气带着忌惮,“营寨立得飞快,军容齐整,怕是块硬骨头。”

    李恽眉头紧锁,他同样感受到了前方营寨传来的压力。“这一路北来,听闻这龙骧军能屡挫胡骑,看来并非虚言。他们在此列阵,意思很明白,不想让我们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弟兄们都快断粮了!后面还有胡人游骑窥视,总不能困死在这里!”薄盛有些焦躁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龙骧军营寨辕门开启,一小队人马驰出,约有十骑,为首一人并未着甲,只穿寻常文士袍服,正是王栓麾下的一名得力干员,名叫周巡,以机辩著称。他手中举着一面代表使节的小旗,身后跟着几名护卫,径直朝着乞活军队伍行来。

    “止步!”乞活军前阵一阵骚动,数十名手持长矛的士卒紧张地上前,拦住了周巡一行的去路。

    周巡勒住马,面色平静,对着拦路的乞活军士卒拱了拱手,朗声道:“在下龙骧军镇守使麾下参军周巡,奉镇守使之命,求见贵部李恽、薄盛二位头领,有要事相商!”

    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后方,李恽与薄盛对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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